第五十六章

第五十六章：
  北市。
  童余带着童慕刚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就拉着他一路在找理发店。
  童慕冷着脸，吊儿郎当的插着口袋宁愿站在路边也不愿意挪动脚步。
  “童慕！”童余有点生气了，她指着身后不远处的理发店对童慕说道：“你到底去不去把头发染回来？！刚才你没有听见老师说什么吗？你要是不染回来以后也不用去学校了！大学呢？大学也不考了吗？！”
  童慕长大了，个子比童余高出了半个头，再也不是那个拖着鼻涕在电话那头哭着要姐姐，要妈妈的小屁孩了，他跟元秋长得很像，尤其是一双眼睛，简直一模一样，童余每次看见这样叛逆的童慕都觉得对不起妈妈...明明他从小都是一个那么乖巧的孩子，怎么能这样呢..
  童慕顺手撸了一下满头明黄色的头发，冷冷道：“我不去，不上就不上好了，反正我也不要念大学。”
  “童慕！”童余气的抬手。
  “你打吧，最好打死我，这样也少一个负担。”
  “....”童余面色一滞，她离开北市已经几个月了，明明她走之前童显声是答应好了会看好童慕的。“行，你不去理发店是吧？”童余抿了抿嘴，直接说：“那我去买染发膏，回去我给你染。”
  “童余！”童慕皱着眉盯着她，一字一句的说：“你都回去了就别管我了行吗？好好去当你的千金小姐不行吗？为什么非要跟我和他扯上关系呢？！”
  童余咬着牙不说话。
  这样的对话，在他们之间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，她也从第一次的震惊到现在的无言以对。
  好半晌，童余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，用力将童慕推进了后座，随后自己也挤了上去，车门一关对司机说道：“师傅，泉水花园。”
  童慕撇过头去，不看她，也懒得说话。
  ＊
  一打开门，房内浓重的酒气便扑面而来，童余皱紧着眉头一路走进去，满地都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子，有的是空瓶，有的还没有喝完，撒了一地。
  客厅内两个垃圾桶全部塞满，各种塑料的外卖盒与方便面盒堆在地上，桌上，椅子上，整个沙发上都是脏衣服，阳台上的衣架空空如也，洗衣机也落满了灰尘。
  童余冲里面喊了两声，“爸！爸。”
  童慕冷笑道：“别喊了，没人。”
  童余扭头：“爸呢？”
  童慕将书包往那堆脏衣服上一丢，“还能去哪，打牌呗。”
  童余抿着嘴将自己的包挂在了门后，对童慕说：“你先进去看书，我收拾一下给你做饭。”
  童慕不懂，反而掏出手机往沙发上一靠，打开了游戏，还幽幽的说：“有什么可收拾的？等你一走，还不是这样。”
  童余走过去，二话没说抢了童慕的手机。
  任她看过多少次，都不能相信这是她的弟弟和爸爸...
  那年童慕高考失利，她要他复读，在北市找了复读学校将童慕接到了她在北市租的房子，没多久童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...印象中听话又乖巧的弟弟居然开始偷她的钱去打游戏，她给童显声打电话，每次不是他喝多了，就是没人接，后来童余的工作忙起来，把童显声也接到了北市，希望他能多管一些童慕，这才让童余明白了几分他们两人在清远镇曾经的日子。
  童显声无心工作，除了打牌就是喝酒，很快，在北市也结交了一群牌友，童慕更是越来越叛逆，逃课不说，还经常打架，那段日子，童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，她的工资基本都拿来交房租，学费，以及去帮童显声还那些输掉的钱...
  让她没想到的是童显声居然越玩越大，输光了她给的生活费后，童余的公司也倒闭了...
  如果不是没办法，如果不是立刻需要一份工作，童余也许会在北市留下来，根本不会回什么京华。
  “童慕，你跟姐姐说说，为什么不念大学？”童余忍着脾气，拉了张椅子在童慕面前坐下。
  童慕的手机被抢了，无所谓的往沙发上一躺，幽幽道：“上大学做什么？为了找个好工作，然后像你一样供他打牌喝酒吗？童余，你明明都回去了，还回来干什么？他又不是你爸...”
  “啪。”童余一巴掌打在童慕脸上。
  童慕揉了揉脸颊，似被打惯了一般一动不动，他瞪着眼睛望着这间乱七八糟的屋子喃喃道：“...你家那个老太太怎么说来着？要是我跟他们家姓就认我回去？你说，我改名叫元慕怎么样？”
  童余眼睛一下子就红了，“童慕！”
  童慕哧笑，不屑的勾了勾嘴角，“你回去吧，以后这边的事不要再管了。”
  “站起来，进屋看书！”
  童慕不动，童余就伸手扯他。
  两人在拉扯之间，桌子倒了，上面的酒瓶子砸在地上，碎成了玻璃片。
  清脆的声音让两人停下了动作。
  童余撇过头，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  童慕不耐烦极了，他推开童余，“我跟他不用你管！童余！你去过自己的日子吧！非要拉着我们这样的外人做什么！他是我爸！不是你爸！”说罢，他手一甩，大步朝房间走去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  ＊
  这便是童余在北市两年的日子。
  没有人知道瘸了脚的童显声也一蹶不振，更没有人知道一个没有人管的孩子是怎样长大的...
  童余知道的时候，就已经变成了这样。